第4章 分钱

    郝建国显然不是第一天当干部了,他目光如炬,

    “嫂子,这钱是国家给你们娘仨的。

    你的钱怎么花,是你的自由。

    但属于把丽雅和丽珍哪部分,你要分出来,交给她们保管。”

    赵树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扒皮抽筋一样难受,磨蹭着极不情愿地拿出200元,

    递给了白丽雅,眼里满是不满和警告。

    白丽雅没伸手。

    “妈,我和丽珍都小,丽珍还没挣工分,还得念书,要花钱的地方很多。

    你多给我们姐妹点吧。

    你放心,你对我们好一分,我们将来肯定十倍百倍地孝敬您!”

    赵树芬瞬间暴怒,劈手扇过来,

    “你这死丫头,反了你了!

    还敢跟我讨价还价!看晚上我扒了你的皮!”

    那只抡过来的手臂,裹挟着风声,迎面而来,

    白丽雅眼一闭,做好准备迎接剧痛,

    疼痛没有如期而至,那只手,被郝建国一把牢牢地架住。

    “赵树芬!

    你是当妈的,你对孩子好不好,不能靠嘴说。

    今天,我就替志坚兄弟问一句,你这钱到底怎么分?”

    赵树芬红着脸,偷眼瞅瞅苟三利,

    又极其肉痛地抽出几张钱,摔过来,

    “给你俩350,再多一分都没有!”

    郝建国气得心口发堵,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又蠢又自私的女人,

    明眼人都知道,钱放到闺女手里,这钱就保住了。

    苟三利爷仨就没办法零敲碎打消耗这笔钱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还抠抠搜搜不向着亲生女儿,

    志坚怎么这么瞎,看上这么个媳妇!

    唉,没办法,既然当妈的不靠谱,就得靠自己替志坚保护俩闺女了。

    郝建国上前一步,

    “等等,不止这笔钱,

    把丽雅和丽珍每月的补贴,也都给她们!”

    白丽雅不禁暗暗叫好。

    重活一世,郝叔叔还是那个正直成熟、做事周全的人。

    白志坚牺牲的时候,是连排级。

    按照规定,政府一次性补贴550元抚恤金。

    此外,政府还给每个孩子每个月发放15元补助,直到年满18周岁。

    白丽雅和白丽珍加起来,一个月有30块。

    在这年头,是一笔不小的、稳定的收入。

    赵树芬脸红了又红,磨磨蹭蹭从上衣里侧,掏出一叠卷成筒形的纸票儿。

    郝建国接过来,数了数。

    “这才159元,志坚去世7个月,应该有210块钱。

    剩下的51块钱呢?”

    “我俩结婚,我做了一套衣服,买了暖壶,

    还……还买……”

    赵树芬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郝建国不再看她,郑重地把钱和烈属证递给了白丽雅,

    “大丫头,证书和钱你拿好了。

    以后每月自己去县民政局领补助。”

    我会和周科长打招呼,除了你白丽雅去领,任何人去领,一分钱补助也不给。”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的女孩,语重心长:

    “好孩子,叔叔帮你帮到这儿,以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护好妹妹,你爸爸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尽管遍尝人世间刺骨的凉薄和丑恶,

    白丽雅却依然为那些殷殷切切的关怀与直截了当的维护,红了眼眶。

    她想起上一世,郝叔叔也主张由自己保管这笔抚恤金,

    那时的白丽雅,为孝道蒙蔽双眼,死心塌地顺从赵树芬,

    就算她在爸爸牺牲七八个月后结婚,她也丝毫没有戒心。

    当场婉拒了郝叔叔的好意。

    郝叔叔又气又无奈,从此跟她断了联系。

    “郝叔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妹妹。

    我爸爸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幸运,也是我和丽珍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白丽雅声音哽咽,却无比真诚。

    重活一世,要实实在在向郝叔叔说句谢谢。

    郝建国大受震撼,瞬间动容,眼睛又湿润了。

    他紧紧握了握白丽雅的手,改了口,

    “以后有困难,去县里找叔叔。

    我要是不在,你留纸条给我,叔叔一定帮你!”

    围观的人又议论起来:

    “嗨呀,人家郝团长真仁义!”

    “郝团长,好人哪!”

    “白家丫头这回有靠山啦!”

    事情解决完了,郝建国一分钟都不想再呆下去了,匆匆告辞。

    他一走,苟长富和齐仁品忙不迭去送他。

    谁也没顾上即将举行、却已成为闹剧的婚礼。

    苟三利心里这个骂呀:

    “这帮狗杂种,坏了我的事!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我要让你们一个一个都跪下来求你苟爷爷!”

    此时,院子正中支起三口大锅,火舌热情地舔着锅底。

    锅里的宽粉炖冻豆腐、猪下水炖白菜,肥肉炖土豆萝卜,

    正咕嘟咕嘟散发出诱人口水的香味儿。

    不知谁喊了一声,

    “开饭!”

    于是,一群饥肠辘辘的社员,呼啦啦散到各个桌上,

    把筷子一抓,甩开嘴叉子就造。

    没一会儿功夫,风卷残云,盘子都恨不得舔干净了。

    苟家和赵家的亲戚,各自挂了彩,都无心吃饭,也都散了。

    姥爷赵老蒯气得冒烟。

    临走前,他抡起烟袋锅子,狠狠敲在闺女头上。

    “瞧你找那个好女婿,再瞅瞅你那俩好闺女,

    这十里八乡都知道咱家闹了个大笑话!

    以后是福是祸,你自己担着,老赵家没有你这样的蠢货!”

    赵树芬的头上,生生被敲出一个大包。

    想哭,又不好当着众人被老爹打哭,

    想笑,又实在疼得厉害,委屈得要命。

    表情扭曲得要多丑,有多丑。

    白志坚在世时,岳父赵老蒯明里暗里提了好几次,

    让他动用关系,把舅舅们的户口挪到城里去,安排个正式的工作。

    再给小姨子赵树芳找个国家干部做女婿。

    白志坚性格耿直,刚正不阿,不肯做违背纪律和原则的事。

    更看不上小姨子的德性,不屑于帮她保媒拉纤。

    岳父一家子,对他意见很大。

    白志坚去世以后,姥姥姥爷也打过这笔钱的主意。

    但有苟三利在旁出主意。

    他们摸又摸不到,借又借不出,生了好大的气。

    这次来参加婚礼,无非是心里还巴望着,能从抚恤金中分一杯羹。

    谁想到横生枝节,鸡飞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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