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苏清欢再次行礼。

    “坐吧。”

    苏文翰在主位坐下,沉吟片刻,开口道,“陆家近来如何?景明可还在国子监?”

    如今有背景适龄人家的男子大多都在国子监挂名读书。

    她这便宜夫君自然也如此。

    只不过,她是不觉得他真能学到什么。

    大抵和前世那些小混混一样天天逃课吃喝玩乐去了。

    她不信这渣爹不知晓。

    想在朝廷里从一点背景没有的寻常人做到如今的地位,少不了官场上勾心斗角,私下里左右逢源。

    要她说,她这个渣爹就是个人精。

    即使心里像明镜似的,可表面功夫还要做到。

    “相公仍在读书,偶尔帮着打理家中旧产。”

    苏清欢答得滴水不漏。

    “嗯。读书是正理。”

    苏文翰顿了顿,“你那颐寿堂……我也有所耳闻。行事须谨慎,莫要落了话柄。听说还收了些寻常百姓?那和宫里出来的大家住在一起成何体统?”

    “父亲说笑了,即使寻常百姓,他能付钱,就是客。在我们眼中和宫里出来的没有区别。更何况,他们相处甚好。”

    苏文翰还想说什么,苏夫人却笑着打断:“老爷,这些琐事改日再聊罢。

    今日难得一家人聚齐,我已让厨房备了席面,咱们好好说说话。”

    说着,又转向苏清欢,“对了,你小娘也在后头,一会儿你也去见见。”

    小娘。

    苏清欢的生母周氏,苏文翰的妾室。

    记忆中那是个怯懦沉默的女子,常年病着,在苏府如同隐形人一般。

    正说着,外头忽然又传来通传声:“姑爷到了——”

    花厅里众人皆是一愣。

    苏清欢也怔住了。

    陆景明怎么来了?

    陆景明是骑马来的,肩头披风沾了些雨丝,更衬得眉眼俊朗。

    他踏入花厅时,目光先寻到苏清欢,见她安然坐着,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他行礼如仪,姿态从容,竟比在陆家时多了几分沉稳气度。

    苏文翰有些意外,忙让他坐下:“景明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今日休沐,想着清欢回娘家,便过来接她。”

    陆景明接过丫鬟奉的茶,微微一笑,“顺道给岳父岳母请安。”

    这话说得漂亮。

    苏夫人眼中闪过精光,笑道:“难为你惦记。正好,一会儿一同用膳。”

    席面摆在正厅,男女分席,中间隔了屏风。

    苏清欢与母亲姊妹坐一桌,却能听见屏风那头的谈话声。

    起初不过是些寒暄,问些读书、交际的闲话。

    陆景明应对得体,倒让苏文翰渐渐露出满意神色。

    这个女婿,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

    酒过三巡,苏夫人忽然隔着屏风道:“景明啊,方才我们还说起清欢的表兄文柏呢。

    那孩子与清欢自幼相熟,听说她出嫁,还难过了好一阵。

    前些日子送来些南边的绸缎,还特地指了一匹水绿色的给清欢,说是‘清欢妹妹素爱这个颜色’。”

    屏风这边,苏清欢执筷的手顿了顿。

    屏风那头,陆景明端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

    苏夫人犹自说着:“文柏如今在户部当差,前程正好。

    前儿还说要来拜访你,说是‘虽无缘做一家人,也该认认妹夫’。”

    “母亲。”

    苏清欢放下筷子,声音温和平静,“表兄厚意,女儿心领。只是既已出嫁,旧日兄妹情分自当谨守分寸。

    那匹料子,还请母亲代我送回,就说陆家什么都不缺,不敢劳表兄破费。”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礼数,又划清了界限。

    苏夫人笑容僵了僵:“你这孩子,就是太见外……”

    “岳母。”

    陆景明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却莫名有些凉,“表兄的好意,小婿代清欢谢过。

    不过确如清欢所说,陆家虽不富裕,却也不至于让夫人缺衣少穿。

    再者——”

    他顿了顿,“清欢如今有孕在身,这些料子,还是少收为妙,免得不知情的,还以为我陆景明连妻子都养不起。”

    “有孕。”

    二字如石投水。

    席间骤然寂静。

    苏清欢愕然抬眸。

    她何时有孕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屏风那头,陆景明的声音继续传来,轻松自若:“也是刚诊出不久,还未满月,本想过些时日再报喜。

    今日既然岳父岳母问起,便先说了。还望二老勿怪小婿唐突。”

    苏文翰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好事!这是大好事!景明,你这杯酒,为父定要喝!”

    苏夫人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挤出一丝笑:“真是……真是天大的喜事。清欢,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早说?”

    苏清欢在桌下掐了掐手心,面上浮起恰到好处的羞赧:“原是想着胎象稳了再禀告父母……”

    一场暗涌,就这样被陆景明一句话轻轻拨转。

    接下来的席面,话题全绕在了“有孕”这件事上。

    什么安胎食疗、注意事项、产期估算……

    苏夫人再没提什么表兄,苏清婉姊妹也识趣地转了话头。

    只有苏清欢,借着低头布菜的间隙,眼神复杂地望向屏风。

    那屏风是绢质的,绣着山水图案。

    隔着朦胧的画面,她能看见陆景明侧影的轮廓。

    他坐得笔直,正举杯与苏明轩对饮,侧脸在烛光里显得格外分明。

    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是为了解围,还是……

    散席时已是申时末。

    秋雨停了,天色昏黄。

    苏夫人拉着苏清欢又说了好些“好生养胎”的话,还硬塞了一盒燕窝、两支老参。

    苏文翰则对陆景明道:“既有了孩子,更该安心读书。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临出门前,苏清欢去后罩房见了生母周氏。

    那是个瘦弱苍白的妇人,见到女儿,未语泪先流,只反复说着“好好过日子,好好过日子”。

    屋里陈设简陋,药气浓重,丫鬟也只有一个粗使的婆子。

    苏清欢将腕上一对银镯褪下塞给她,轻声道:“小娘保重身子,女儿过些时日再来看您。”

    对这个亲妈,苏清欢的感情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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