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思己过

    她这时才看清他的脸。

    他盯着她,眉骨深邃,光线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越发衬得眉眼如画,因年岁不小,深沉内敛难掩。

    “朝阳王?”

    白惠从惊愕的捂住嘴。

    她记得很清晰,当初新帝要杀卫国公时,只他一人站在新帝的对立面,她尚且不知为何他要因卫国公而和新帝作对。

    分明当时,已是新帝的天下。

    可无论怎么说,他到底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

    这位朝阳王原名霍成川,是当今陛下同父异母的弟弟,其母只是末流答应,在宫中地位卑微,连带着他也不受宠。

    其母17岁时入宫,生下他时才23岁。

    可当时的圣上已经40有余,所以连带着他,也和他们差不了几岁。

    她被养在皇宫那些年,曾好心给过他几次吃食,并不算陌生人。

    只是已数年未见。

    听闻他成年过后便只身一人前往北境,带领北境军队打压蛮夷,圣上不喜他,只给了他个骠骑大将军的称号,连赏赐都无。

    他竟回来了?

    “嗯。”

    察觉到对面的目光,霍成川脸色微变,刚准备强硬的穿上衣服,就被她按住了手腕。

    白惠从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或许对他还有些儿时的亲厚,提醒道:“你肩上还有伤。”

    “帮我。”他说。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他朝她走近,把外袍褪下。

    他的肌肉劲瘦,黑沉,彰显出十足的力量感,一看就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

    一柄长箭贯穿右肩。

    鲜血从中流出来,没入他的腰身。

    白惠从之前已为人妇,可现在,脸却红着,有些手足无措:“我,我该怎么帮你?”

    “把它拔出来。”

    他声音低沉。

    后肩的箭柄末端,他已经用刀剔除,剩下的只需要她拔出即可。

    他原本准备在小船里自己拔出来,没想到,她竟然出现了。

    “好。”

    白惠从吞了吞口水,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半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抓住那柄箭,她的呼吸很急促,用力一拔。

    “噗……”

    鲜血飞溅。

    *

    丁香把沾了血的衣服前去清洗。

    白惠从重新换了一身,看着镜子里还没来得及褪去的脸红,她情不自禁拍了拍脸。

    她真是疯了。

    她只是觉得他可怜,却没意识到,若是有人发现他们共处一室,究竟会引来什么样的祸端?

    刚换好衣服。

    沉香就满脸气愤的进来,气道:“小姐,老夫人唤我们过去呢。”

    几人走过连廊。

    白惠从这时才知道为什么她刚一到家,就这么着急的要把她带到老夫人的院子里。

    是她的好妹妹,一回来就嚷嚷着要上吊。

    走到院门口,里面的胡乱吵闹就可见一斑,婢女们进进出出,好不忙乱。

    白惠如就顶着那一脸红疹。

    此刻,她正站在桌子上,桌边放了条细细的粉色纱布。

    “孙女还不如死了算了,在元灯节丢尽了人,他们都笑话死孙女了。”

    老夫人就站在门口,哎呦哎呦的劝。

    “有什么事好好说,偏要闹来闹去,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大可跟祖母说,祖母替你主持公道,何必要闹成这样呢?”

    “乖乖,快下来。”

    白惠从就在这样的一片忙碌中踏进了院门。

    见她进来,白惠如更气了,直接就弯腰拿着那细细的纱布要往梁上扬:“孙女的姐姐都要害孙女,孙女不活了。”

    众人一轰上前阻止。

    白惠从噗嗤一笑,声音不大,却让其他人听得清清楚楚:“沉香,把我给妹妹带的白绫递过去,惠如妹妹,你用的纱布太软太细,死不了人,用这个。”

    众人当即愣住。

    尤其是老夫人,平常就偏宠白惠如,见白惠从如今毫无悔改之心,气的当场就沉声责骂:“住嘴!小小年纪,你心思怎能如此恶毒?她可是你的妹妹!”

    “我真是有罪,惹得姐姐如此不待见,我还是死了算了。”

    白惠如拿起那白绫就要赴死。

    周围又乱作一团。

    白惠如表面说着要去赴死,可动作却极慢,像是故意等着别人来搭救一般。

    尤其是白惠从如今说了这样的话,自然是惹怒了祖母,到时候可有的苦吃。

    “惠如!”

    老夫人颤颤巍巍的就要上前。

    白惠从却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拦住,同时又屏退左右:“祖母,这等晦气事,咱们还是不要沾染了。”

    “妹妹也是的,一丁点小事就要死要活,丝毫不顾及郑姨娘的体面和祖母的脸面,不如就这么去了吧。”

    丁香更甚,把白绫高高一抛,甚至都系好了,往她面前一丢:“二小姐,请吧。”

    “白惠从!”

    老夫人险些被她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给气晕。

    在她眼里看来,白惠如只不过是受了委屈,要闹上一闹,惠如性子要强,哄哄便也过去了,怎到得了这般赴死的地步?

    那白绫摇摇晃晃就到了白惠如面前。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现在上吊也不是,不上吊也不是,若是上吊,倒真的和了那个贱人的心,若是不上,祖母那边怎能交代?

    “妹妹,你怎么还不赴死?”

    偏偏白惠从还在旁边火上浇油。

    “我……”白惠如看着那白绫,心下一阵害怕,这要是真上去了,脖子会被勒出痕迹的。

    白惠从神色依旧淡然:“妹妹想寻短见,我自然是拦不住的,不过,祖母尚在堂上,你身为孙辈,在她老人家负责庇佑之下,却要用这等惨烈的方式了结性命。”

    “岂不是在咒她长寿不详,打她老人家的脸面?”

    她哪里有这个意思?

    她不过就是想闹一闹,让祖母好好惩戒一下白惠从,怎么就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了?

    “你胡说,我哪有?”

    白惠如身体抖着,连气势都弱了三分。

    “我原以为妹妹只是任性,可现在看来,竟是秉性如此。”

    “祖母常常训诫:君子爱人以德,细小人则行事乖张,你如今遇事不思己过,不念亲恩,动辄就寻死觅活。

    岂不是正应了顽劣乖张四字?你这样做,对得起祖母往日的教诲吗?”

    她语气更重,连身后的祖母脸色都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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