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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迷失的灵魂

    这是一片迷离的地方。

    哈利从地上爬起来,他发现自己躺在明亮的薄雾里,但跟他以前见过的雾不一样。

    不是周围的景物都笼罩在云雾般的蒸气中,而是这些云雾般的蒸气还没有形成周围的景物。

    他摸摸脸,眼镜没有了。

    再摸摸身上,衣服也没有了。

    这个时候,他赶忙希望自己穿着衣服。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形成,不远处就出现了一件长袍。他拿过来穿在身上:

    长袍柔软、干净,暖呼呼的。多么奇特,它就那样出现了。

    他刚冒出这个念头……

    就看到一只黑猫正盯着自己。

    哈利完全地傻眼了:

    “黑猫先生!可是、怎么会、我怎么昏迷了?”

    黑猫没有说话,而是把墨色的、毛绒绒的爪子放到自己胡须边。

    哈利觉得很奇妙,黑猫先生这是在让他别说话。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一种声音,从周围未成形的虚无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某个东西不断拍打、摆动和挣扎发出的细小的撞击声。

    这声音令人心生怜悯,同时又有些猥琐。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似乎在偷听什么隐秘而可耻的事情。

    哈利在原地慢慢转身,周围的景物依然是一大片辽阔的空间,明亮、干净。

    这里空空的,好像只有他和黑猫先生。

    突然——他退缩了。

    他看见了那个发出声音的东西。

    那东西的形状是个光身子的小孩,蜷缩在地上,红红的皮肤很粗糙,看着像被剥了一层皮,瑟瑟发抖地躺在一个座位下面,被人丢弃了,被人胡乱地塞在那里,正在挣扎着呼吸。

    哈利很害怕。

    那东西虽然娇小、羸弱,还受了伤,他却不愿意靠近它。

    不过他还是一点点地挪了过去,随时准备抽身而退。

    很快,他就近到能碰到它了,但他没有勇气这么做,他觉得自己像个懦夫。

    他应该去安慰它,可是那东西令他反感。

    “你帮不了。”

    黑猫说。

    哈利猛地转过身,黑猫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它碧绿的眼眸正闪烁着。

    哈利和伏地魔的联系比它想象得还要深,仅仅是将两人分开,哈利就陷入昏迷,伏地魔更是直接濒死。

    不过恰好,这就是希恩想要看到的。

    “那是什么,黑猫先生?”

    哈利扭头看了看那边椅子下面发抖的受伤的小生命。

    “是我们都无能为力的一种东西。”

    黑猫说,

    “他最害怕来到这里,现在,我把他请过来了。无论曾经有多么强大的魔法力量,哈利,在这地方都是平等的。”

    黑猫盯着那团生命,这一刻哈利感觉黑猫先生比这团生命光辉、完整到一个很深的层次。

    黑猫先生是凝实的、灵动的、带着睿智与博学。

    而这团生命可怜又令人厌恶。

    “这是……伏地魔吗?”

    过了好一会儿,哈利才问道。

    “哈利,你是个出色的巫师。”

    黑猫说。

    哈利赶紧埋下头,他不知道在这里会不会脸红,要是会,他的脸现在一定像一个红色的苹果。

    哈利总是喜欢这里,他甚至是爱这里。

    黑猫先生一直出现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尽管它总是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但却并不让人感到困惑。

    因为当他遭遇困境、细细沉思时,黑猫先生的话就像是黑夜里一盏微弱而坚定的灯。

    语言……真是魔法世界永不枯竭的资源。它既能造成伤害,也能修复心灵。

    “哈利,你看。”

    黑猫扒拉了一个雾气团子,那个弱小的生命就被吸进了团子里——团子映射的景象,是一个可怕的巫师,他统治着整个魔法界。

    可一但哈利脱离团子观察,就只能看到伏地魔可怜又可笑的脆弱灵魂。

    “在灵魂的世界里,迷失是很自然的。”

    黑猫说。

    他们身后的生命在抽动、呻吟,最后完全消失在雾气里。

    哈利长久地坐了很长时间。

    最后,就像雪花轻轻飘落一样,哈利慢慢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你消灭了它?黑猫先生?”

    “是它选择了死去,你体内的这团灵魂,即使在灵魂世界都能清晰听到他的哀嚎。

    它没有爱,哈利,因此它无力选择生。而无力选择生的巫师,必然选择死。”

    黑猫说。

    “那我呢……”

    哈利喃喃自语。

    黑猫嘴角扬起,胡须颤抖。

    哈利第一次看见它这么有趣、快活的样子,这让它不再与自己有那么遥远的距离。

    “哈利,你远没有他那么害怕回到这里。”

    黑猫说。

    哈利觉得黑猫先生把他看得太强大了,远超过他自己认为的。

    雾气彻底笼罩这里的时候,哈利默默想到,黑猫先生一定是他在魔法界最喜欢的魔法生物了。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摸一摸……

    伏地魔的一个魂器被消灭了。

    黑猫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他在交界地能停留的时间也多了两秒,因为哈利身上强壮了些许的一条薄薄的雾气线。

    正是这些锚点,黑猫才能滞留在交界地,而不至于迷失。

    也正是这个原因,黑猫愿意多和哈利说几句话。

    ……它是这么认为的。

    《梦境故事》里提到,七个小时后,这里的天就会变黑,群星会变得璀璨,能看到澄澈而明净的夜空,是占卜的最好时机;

    《梦境故事》还提到,七个小时后,这里的天就会明亮,在即将到来的黎明时分,总是很容易遇到一些等待的灵魂。

    它们等在这里,在黎明时分又隐去。徘徊在永远亮不起的黎明前夕。

    ……

    终于,梦境结束了,像地上的积雪一般厚重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城堡。

    哈利不觉得沉闷,反而觉得很宁静,一想到伏地魔的灵魂在他身体内消失,他就感到很开心。

    黑猫先生,它是他在霍格沃茨遇到的最奇妙的存在,它会把他从噩梦中唤醒,会在黑暗中低声安慰他,说他实际上是安全的,一切问题都不会是麻烦。

    “圣诞降临的夜晚使者,执掌好运的城堡灵猫。

    巍峨的城堡是他的耳朵,旋转的楼梯是他的呼吸……”

    哈利虔诚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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